第六十八章
關燈
小
中
大
第六十八章
眾將士一聽, 登時來了精神——在他們看來，一個女人，武力再強能強到哪兒去？打敗一個女人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？畢竟他們可是男人！
上臺可得趁早, 等到打敗那女人的人多了，文都尉反悔不給百夫長的位置了可怎麽辦！
臺下頓時躁動起來，士兵們爭著搶著要上臺與秦夫人切磋。
文照正打算隨機抽取幾個，忽然底下傳來一聲如雷暴般的大喝——“文都尉！讓我來！”
眾人皆循聲望去，見那出聲之人身似鐵塔、眼若銅鈴, 兩處太陽穴皆鼓鼓的，一看便知是個練家子。
這人文照認識, 正是黃小樹的阿兄黃大樹。
黃大樹人如其名，生得高大威武，是軍中有名的大力士, 在家鄉曾跟隨師傅練過拳腳，幾次應征朝廷募兵，是個老兵了, 今次是見文照開出的條件實在好, 才帶著弟弟雙雙前來入伍。他幾番上戰場廝殺, 都只得了些錢財獎勵, 並無軍銜, 今日一聽文照開口就是百夫長之位, 頓時按耐不住, 出聲應喝。
眾人扭頭見是黃大樹, 紛紛讓開一條路讓他順利行至臺前，暗自嘆息百夫長的位置怕是要飛了。
文照暗中一瞥秦夫人, 見她微微點了點頭，笑著一擡手, “好，黃大樹，就是你了！”
黃大樹一聽文都尉竟然記得自己的名字，更是激動興奮，一躍上臺，打量著對面身姿頎長、面若桃李的秦夫人摩拳擦掌著道：“文都尉，一會兒我會收著些拳腳，盡量不傷著這位女娘的。”
文照似笑非笑著道：“既然是比武，自當全力以赴，你們誰都不必留手。”
黃大樹、秦夫人二人皆以為文照是在點自己，都是笑著應下。
文照起身讓開，示意比武開始。
黃大樹自覺勝券在握，便也不介意在都尉面前展現幾分風度，他倨傲地一擡下巴，示意秦夫人先動手。秦夫人笑意盈盈，道：“既如此，黃兄弟，我便不客氣了。”
話音未落，她便三步並作兩步迅速竄至黃大樹跟前，黃大樹為其速度之快而心頭一驚，卻也並未太把她放在心上，兩只蒲扇大大巴掌朝秦夫人抓去，想著把人丟到臺下便算完了，也給文都尉一些面子。
然而秦夫人渾身一扭，竟硬生生從黃大樹掌下奇異地繞開，轉至他身後，趁黃大樹驚訝楞神之際，踩著黃大樹的後背騰空而起，一記肘擊撞在他的後頸。黃大樹驟然吃痛，眼前一黑，踉蹌著往前連走三步，手掌險些著地。
兩人回過神來，都不由自主地“咦”了一聲。
黃大樹揉著劇痛的後頸，收起了先前隨意散漫的神色，沈下臉來，“先前倒是我小覷你了。”
秦夫人轉了轉自己的手肘，淡淡道：“能硬吃我一擊的，你也算不錯了。”
兩人都收起了玩笑的心思，鄭重其事地繼續這場切磋。
這回黃大樹搶先下手，一個掃腿橫劈過去，趁秦夫人躍起閃避之際再揮出一記老拳，那拳風呼嘯，一聽便知用了全力，若被擊中要害，輕則當初暈厥，重則吐血內傷也不是不可能。
秦夫人眼見躲避不及，雙臂交叉硬接了這一拳，巨大的力量打得她直接向後倒飛出去，在地上連續兩個翻滾才卸了力道。黃大樹乘勝追擊，再度舉拳而至，秦夫人這次卻不閃不避，反而迎拳直上，她順勢一個側身握住了黃大樹的手腕，同時另一只手在黃大樹粗壯的手臂某處輕輕一捏。
這點力道對於黃大樹而言原本如同撓癢，可她不知是掐住了哪一處，整條胳膊忽然瞬間酸軟無力，黃大樹心頭一驚，正欲強行抽手，誰知秦夫人早已料定他的動作，順勢往他的方向用力一推，硬生生將黃大樹摜倒在地。
黃大樹一個鯉魚打挺立即從地上躍起，迎面便是秦夫人飛來一腳，他順勢抓住秦夫人的腳踝，想將人摔出臺下，卻聽見她輕輕一笑，道：“你中計了。”
“什麽？”黃大樹心中“咯噔”一聲，秦夫人仰面一個倒地，將黃大樹也再次絆倒，雙腿如靈蛇一般纏繞上了他的脖子，同時將黃大樹的手臂死死壓在自己胸前，扣住了他的脈門。
黃大樹分明毫發無傷，全身力量也充沛，可卻像是被鎖死了一般，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。他還不想認輸，他怎麽可能輸給一個女人？可無論他如何掙紮，都掙脫不了這個女人的絞殺，恐慌與窒息感漸漸將他淹沒，終於，憋得滿臉紫紅的黃大樹用力拍了幾下臺面，示意認輸。
秦夫人立即撒手，還頗有風度地將黃大樹從地上扶起，“黃兄弟，你沒事吧？”
先前還興致勃勃圍觀的臺下將士們此刻已然鴉雀無聲。
在文照的組織下，他們彼此平時都有互相搏鬥、對抗過，眾將士深知黃大樹的實力，縱然開始確有幾分輕敵，可後來的全力以赴大家也都是看得出來的，但最終黃大樹還是輸了。
黃大樹喘息了一會兒才感到恢覆過來，他窘迫又尷尬地看看身邊似笑非笑的文照，又看看臺下呆若木雞的眾兄弟，最後視線才落在秦夫人身上，黃大樹嘆道：“女娘勇武，我自愧不如，今日是我輸了。”
秦夫人朝他拱了拱手，“好說，黃兄弟身手亦是不錯，日後同在軍中，咱們可以時時切磋。”
黃大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，沒敢搭話，悻悻地下臺縮了起來。
文照上前一步，高聲問：“還有人想挑戰的嗎？”
自然還有人不信邪，想同秦夫人切磋的，可隨後上臺的幾人甚至都不如黃大樹，在秦夫人手下走不過幾招就要麽被按倒，要麽被丟下臺去了。還有人不肯服輸嚷嚷著要刀劍對決的，秦夫人也點頭同意了，兩人互相持刀劍搏鬥，走到第五招，那人的刀被秦夫人一劍挑落，只能無奈認輸。
到最後天色漸暗，再也沒有人敢上臺挑戰，眾將士終於不得不承認秦夫人雖為女娘，武力卻勝過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，配得上百夫長之位。
秦夫人深吸一口氣，由衷地感到自豪與喜悅，她扭頭去看文照，卻見文照也靜靜地看著她，眼中閃爍著晶亮的光。
分明是自己壓服眾人，長明為何如此激動？秦夫人心頭一疑，然而不待她細看，文照已然恢覆平靜，她走到秦夫人身邊，一拍她的肩膀，道：“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，那麽從今日起……”文照楞了楞，扭頭輕聲問秦夫人，“說起來，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。”
秦夫人似有些迷惑地蹙了蹙眉，“都尉，我夫君姓秦，旁人都是叫我……”
文照卻搖了搖頭，打斷了她的話語，“不是你夫君，也不管旁人，我問的是，你自己，你自己的姓名是什麽？”
我自己的姓名？
秦夫人悵然出神，望著遠處天際間微亮的星子，想起她被擄上山哪一天，也是這麽一個繁星璀璨的夜晚。為了在山寨中活下去，她縮在角落裏抹著眼淚，硬逼著自己忘掉了過去的姓名，從此以後，她便只是秦夫人。
那實在是太久遠的過往，她還能記起來嗎？
她想到阿父曾摟著自己坐在村頭的木棉樹下，指著兩人頭頂那一樹開得熾熱的木棉花，道：“你出生時這棵木棉樹開得也這樣好，所以給你取名叫……”
她怔神許久，忽然道：“鄭紅棉。”她微笑著看了看文照，又轉頭看向底下眾人，她大聲地宣告自己的姓名，“諸位都記著，我叫鄭紅棉！”
·
鄭紅棉的到來，在文照軍中刮起了一陣小小的旋風，卻又很快平息。在戰場上，個人的勇武會被壓縮到最低，群體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。
馬燕已經下達明日開拔的命令，文照來不及對結義寨新加入的士兵們進行訓練，只能盤算著先把人帶著，一路走一路加急培訓。所幸鄭紅棉說她阿父曾是漢軍，教過她訓練技巧，因而結義寨中人都是經過基礎訓練的，讓文照不必太過擔憂。
出征在即，白日裏又這般鬧過一場，文照特意下令今夜讓將士們都早早睡了。她自己坐在帳中，卻全無睡意，舉著盞燈怔怔看懸掛著燈涼州輿圖。這輿圖還是陸陵從庫藏中翻出來給她的，說是精密非常，只是隨他遠行時不慎受潮，有幾處筆墨已經洇開了。
文照正瞇著眼睛細細查看那洇開的幾處地方，身後的帳子忽然一掀，從外頭鉆進個人來。她只當是文成飛，並未回頭，只道：“成飛，大晚上的你不用陪著我，大軍明日就要開拔，你且顧自己去睡吧。”
一件帶著體溫的外裳披上文照的肩膀，那人溫聲道：“你自己怎麽不睡。”
文照猛然回頭，果然是周棠。他垂著眼簾，正深深地看著自己微笑。
文照攏了攏衣服，搖搖頭，“睡不著。”
周棠接過她手中的燈盞，兩人順勢在桌邊坐下，周棠取出一只食盒，從裏面拿出兩三碟時令小菜，一條煎魚，一壺酒。
文照跟他毫不客氣，抓起筷子就開始吃夜宵，吃得腮幫子一鼓一鼓的。
燈火搖曳，夜深人靜，周棠只是坐在一旁側頭看著她笑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眾將士一聽, 登時來了精神——在他們看來，一個女人，武力再強能強到哪兒去？打敗一個女人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？畢竟他們可是男人！
上臺可得趁早, 等到打敗那女人的人多了，文都尉反悔不給百夫長的位置了可怎麽辦！
臺下頓時躁動起來，士兵們爭著搶著要上臺與秦夫人切磋。
文照正打算隨機抽取幾個，忽然底下傳來一聲如雷暴般的大喝——“文都尉！讓我來！”
眾人皆循聲望去，見那出聲之人身似鐵塔、眼若銅鈴, 兩處太陽穴皆鼓鼓的，一看便知是個練家子。
這人文照認識, 正是黃小樹的阿兄黃大樹。
黃大樹人如其名，生得高大威武，是軍中有名的大力士, 在家鄉曾跟隨師傅練過拳腳，幾次應征朝廷募兵，是個老兵了, 今次是見文照開出的條件實在好, 才帶著弟弟雙雙前來入伍。他幾番上戰場廝殺, 都只得了些錢財獎勵, 並無軍銜, 今日一聽文照開口就是百夫長之位, 頓時按耐不住, 出聲應喝。
眾人扭頭見是黃大樹, 紛紛讓開一條路讓他順利行至臺前，暗自嘆息百夫長的位置怕是要飛了。
文照暗中一瞥秦夫人, 見她微微點了點頭，笑著一擡手, “好，黃大樹，就是你了！”
黃大樹一聽文都尉竟然記得自己的名字，更是激動興奮，一躍上臺，打量著對面身姿頎長、面若桃李的秦夫人摩拳擦掌著道：“文都尉，一會兒我會收著些拳腳，盡量不傷著這位女娘的。”
文照似笑非笑著道：“既然是比武，自當全力以赴，你們誰都不必留手。”
黃大樹、秦夫人二人皆以為文照是在點自己，都是笑著應下。
文照起身讓開，示意比武開始。
黃大樹自覺勝券在握，便也不介意在都尉面前展現幾分風度，他倨傲地一擡下巴，示意秦夫人先動手。秦夫人笑意盈盈，道：“既如此，黃兄弟，我便不客氣了。”
話音未落，她便三步並作兩步迅速竄至黃大樹跟前，黃大樹為其速度之快而心頭一驚，卻也並未太把她放在心上，兩只蒲扇大大巴掌朝秦夫人抓去，想著把人丟到臺下便算完了，也給文都尉一些面子。
然而秦夫人渾身一扭，竟硬生生從黃大樹掌下奇異地繞開，轉至他身後，趁黃大樹驚訝楞神之際，踩著黃大樹的後背騰空而起，一記肘擊撞在他的後頸。黃大樹驟然吃痛，眼前一黑，踉蹌著往前連走三步，手掌險些著地。
兩人回過神來，都不由自主地“咦”了一聲。
黃大樹揉著劇痛的後頸，收起了先前隨意散漫的神色，沈下臉來，“先前倒是我小覷你了。”
秦夫人轉了轉自己的手肘，淡淡道：“能硬吃我一擊的，你也算不錯了。”
兩人都收起了玩笑的心思，鄭重其事地繼續這場切磋。
這回黃大樹搶先下手，一個掃腿橫劈過去，趁秦夫人躍起閃避之際再揮出一記老拳，那拳風呼嘯，一聽便知用了全力，若被擊中要害，輕則當初暈厥，重則吐血內傷也不是不可能。
秦夫人眼見躲避不及，雙臂交叉硬接了這一拳，巨大的力量打得她直接向後倒飛出去，在地上連續兩個翻滾才卸了力道。黃大樹乘勝追擊，再度舉拳而至，秦夫人這次卻不閃不避，反而迎拳直上，她順勢一個側身握住了黃大樹的手腕，同時另一只手在黃大樹粗壯的手臂某處輕輕一捏。
這點力道對於黃大樹而言原本如同撓癢，可她不知是掐住了哪一處，整條胳膊忽然瞬間酸軟無力，黃大樹心頭一驚，正欲強行抽手，誰知秦夫人早已料定他的動作，順勢往他的方向用力一推，硬生生將黃大樹摜倒在地。
黃大樹一個鯉魚打挺立即從地上躍起，迎面便是秦夫人飛來一腳，他順勢抓住秦夫人的腳踝，想將人摔出臺下，卻聽見她輕輕一笑，道：“你中計了。”
“什麽？”黃大樹心中“咯噔”一聲，秦夫人仰面一個倒地，將黃大樹也再次絆倒，雙腿如靈蛇一般纏繞上了他的脖子，同時將黃大樹的手臂死死壓在自己胸前，扣住了他的脈門。
黃大樹分明毫發無傷，全身力量也充沛，可卻像是被鎖死了一般，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。他還不想認輸，他怎麽可能輸給一個女人？可無論他如何掙紮，都掙脫不了這個女人的絞殺，恐慌與窒息感漸漸將他淹沒，終於，憋得滿臉紫紅的黃大樹用力拍了幾下臺面，示意認輸。
秦夫人立即撒手，還頗有風度地將黃大樹從地上扶起，“黃兄弟，你沒事吧？”
先前還興致勃勃圍觀的臺下將士們此刻已然鴉雀無聲。
在文照的組織下，他們彼此平時都有互相搏鬥、對抗過，眾將士深知黃大樹的實力，縱然開始確有幾分輕敵，可後來的全力以赴大家也都是看得出來的，但最終黃大樹還是輸了。
黃大樹喘息了一會兒才感到恢覆過來，他窘迫又尷尬地看看身邊似笑非笑的文照，又看看臺下呆若木雞的眾兄弟，最後視線才落在秦夫人身上，黃大樹嘆道：“女娘勇武，我自愧不如，今日是我輸了。”
秦夫人朝他拱了拱手，“好說，黃兄弟身手亦是不錯，日後同在軍中，咱們可以時時切磋。”
黃大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，沒敢搭話，悻悻地下臺縮了起來。
文照上前一步，高聲問：“還有人想挑戰的嗎？”
自然還有人不信邪，想同秦夫人切磋的，可隨後上臺的幾人甚至都不如黃大樹，在秦夫人手下走不過幾招就要麽被按倒，要麽被丟下臺去了。還有人不肯服輸嚷嚷著要刀劍對決的，秦夫人也點頭同意了，兩人互相持刀劍搏鬥，走到第五招，那人的刀被秦夫人一劍挑落，只能無奈認輸。
到最後天色漸暗，再也沒有人敢上臺挑戰，眾將士終於不得不承認秦夫人雖為女娘，武力卻勝過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，配得上百夫長之位。
秦夫人深吸一口氣，由衷地感到自豪與喜悅，她扭頭去看文照，卻見文照也靜靜地看著她，眼中閃爍著晶亮的光。
分明是自己壓服眾人，長明為何如此激動？秦夫人心頭一疑，然而不待她細看，文照已然恢覆平靜，她走到秦夫人身邊，一拍她的肩膀，道：“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，那麽從今日起……”文照楞了楞，扭頭輕聲問秦夫人，“說起來，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。”
秦夫人似有些迷惑地蹙了蹙眉，“都尉，我夫君姓秦，旁人都是叫我……”
文照卻搖了搖頭，打斷了她的話語，“不是你夫君，也不管旁人，我問的是，你自己，你自己的姓名是什麽？”
我自己的姓名？
秦夫人悵然出神，望著遠處天際間微亮的星子，想起她被擄上山哪一天，也是這麽一個繁星璀璨的夜晚。為了在山寨中活下去，她縮在角落裏抹著眼淚，硬逼著自己忘掉了過去的姓名，從此以後，她便只是秦夫人。
那實在是太久遠的過往，她還能記起來嗎？
她想到阿父曾摟著自己坐在村頭的木棉樹下，指著兩人頭頂那一樹開得熾熱的木棉花，道：“你出生時這棵木棉樹開得也這樣好，所以給你取名叫……”
她怔神許久，忽然道：“鄭紅棉。”她微笑著看了看文照，又轉頭看向底下眾人，她大聲地宣告自己的姓名，“諸位都記著，我叫鄭紅棉！”
·
鄭紅棉的到來，在文照軍中刮起了一陣小小的旋風，卻又很快平息。在戰場上，個人的勇武會被壓縮到最低，群體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。
馬燕已經下達明日開拔的命令，文照來不及對結義寨新加入的士兵們進行訓練，只能盤算著先把人帶著，一路走一路加急培訓。所幸鄭紅棉說她阿父曾是漢軍，教過她訓練技巧，因而結義寨中人都是經過基礎訓練的，讓文照不必太過擔憂。
出征在即，白日裏又這般鬧過一場，文照特意下令今夜讓將士們都早早睡了。她自己坐在帳中，卻全無睡意，舉著盞燈怔怔看懸掛著燈涼州輿圖。這輿圖還是陸陵從庫藏中翻出來給她的，說是精密非常，只是隨他遠行時不慎受潮，有幾處筆墨已經洇開了。
文照正瞇著眼睛細細查看那洇開的幾處地方，身後的帳子忽然一掀，從外頭鉆進個人來。她只當是文成飛，並未回頭，只道：“成飛，大晚上的你不用陪著我，大軍明日就要開拔，你且顧自己去睡吧。”
一件帶著體溫的外裳披上文照的肩膀，那人溫聲道：“你自己怎麽不睡。”
文照猛然回頭，果然是周棠。他垂著眼簾，正深深地看著自己微笑。
文照攏了攏衣服，搖搖頭，“睡不著。”
周棠接過她手中的燈盞，兩人順勢在桌邊坐下，周棠取出一只食盒，從裏面拿出兩三碟時令小菜，一條煎魚，一壺酒。
文照跟他毫不客氣，抓起筷子就開始吃夜宵，吃得腮幫子一鼓一鼓的。
燈火搖曳，夜深人靜，周棠只是坐在一旁側頭看著她笑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